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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文信很低調,個子高大掛着仍帶稚氣的臉,黑框眼鏡背後有對腰果眼,說甚麼都總是笑瞇瞇,語調輕柔,謙謙有禮。他的親切感,跟其內斂深沉的爸爸不同,卻也遺傳了父親的溫柔謙厚。藝人廖啟智今年3月因胃癌離世,終年67歲。今日,文信將度過人生中首個沒有爸爸在身邊的父親節,在他眼中,智叔是位怎樣的父親?





叫文信自我介紹,他沒有刻意提及自己的身份,反主動介紹自己在網絡平台「小薯茄」中做導演。他習慣躲藏於鎂光燈之外,低調做自己,社交平台亦無任何家人的痕跡。文信是父母改的名字,信是信實、信心,他為名字解畫,說自己性格較怕醜慢熱,自信心仍不夠,「我好介意別人對我的看法,以前面對批評挫敗感很重,當對方跟我持相反意見,我便以激烈反抗去面對害怕情緒,尤其對着家人。」
智叔有三位兒子,小兒子在2006年因血癌離世,大仔文哲和二仔文信性格迥異,文信較順從人意,哥哥較有自己想法,父子磨擦較多。文信說自己小時候怕事又脾氣暴躁,很小事就被惹毛,大吵大鬧。對付孩子胡鬧,父母會即時講道理及疏導情緒,永不打罵;如果怒氣難下,智叔會退下火線先讓他冷靜,讓文信有空間反省,鬧情緒過後,文信會主動道歉。







「爸爸是深藏不露的人,在家中很難看到他表達情緒,有點難捉摸,表達情感都很間接。」父子愛得含蓄,節日少有慶祝和禮物,沒有情話綿綿。閒時兒子要出街,老竇就不經意提出:我車你去吧。小小車廂中,我談談上學的事,你分享近期拍甚麼戲,增添不少相處時間。文信回想起,跟爸爸很多時間都是在他的私家車中。最近一次大衝突是爸爸到澳洲探望文信,二人又因為小事吵得面紅耳赤,罵戰最後變成冷戰。冷靜過後,文信還是說出了難以啟齒的對不起,智叔聽到,眼睛紅了一圈,「爸爸說其實很愛我和哥哥,不想有這些衝突場面發生,他從來很少表露情感的,但他竟在我面前哭,我也忍不住哭了。我們關係很平等,父母做錯會道歉,總是努力維持家庭融洽。」








文信與爸爸關係親密,常一起去遠足和跑山。



文信跟爸爸愛以音樂交流,訪問當天他用洞簫吹出《Amazing Grace》送給爸爸,懷念二人共處時光。當導演編劇 「脫離爸爸給我的光環」
小學開始,文信常在電視見到爸爸,街上有人認得父母,吃飯和日常生活常獲得額外的殷勤,令他覺得有趣,「但爸爸是名人,對我有一定壓力。」中學時成績不錯的文信一直讀精英班,某年成績退步,他努力追回分數,一心只想跟老友升讀同一班,卻被同學誤會是靠家人關係才原班升讀,「開始遇到一些事,有人會先入為主覺得我是靠爸爸才做到,忽視我的努力。那時有想過,到底做爸爸的兒子是好事定壞事。」
文信三年前去澳洲讀媒體及電影文化,某年回香港放暑假,小薯茄部份成員是智叔學生,當時智叔正為某條微電影當監製,文信抬了箱飲品跟爸爸去探班,離開前成員關浩傑問他有沒有興趣幫手拍攝,文信一口答應,成為小薯茄第一個intern,愉快的合作過程令他回到澳洲後仍有為他們兼職製片,畢業後直接加入成為導演和編劇,偶爾會在幕前玩音樂和當演員。
「有次問過阿富和高ling(高江凌,小薯茄創辦人),是否因為爸爸才請我,他們說絕對沒有,當我是普通人。」文信掠過一絲笑意,說面試時高ling因為他為中學剪拍的一條周年影片而聘請他,那片YouTube有十多萬點擊,「我終於不是因為爸爸才成功,是我的成績受人認可,可脫離爸爸帶給我的光環,對我影響深遠。」
文信說智叔一直都很貪玩,小時候父子倆常開車到大埔白鷺湖互動中心,有次心血來潮騎單車過去,在沒有地圖下於吐露港亂撞一條路前往,最後成功達陣,像極孩子找到寶藏的感覺;小時候某天,智叔拿起了哥哥的BB彈玩具槍,在文信背後亂按扮射槍,以為裏面是空槍,誰知一下子噼里啪啦射出一堆霰彈,文信背脊「中槍」嚎啕大哭,嚇得智叔要抱緊處理……文信說爸爸表面冷靜沉默,裏面卻是個頑童。




文信說父親教會他每件事不論大小都要盡力做好,不要對別人立壞心腸,要釋出善意。



二〇一九年文信大學畢業,家人遠赴澳洲參加畢業禮,然後一起去了趟齊齊整整的旅行。



文信(紅衫)在快樂家庭中成長,他小時候脾氣不好,父母跟他一起探索內心,引導他去面對情緒和難題。



父子二人最後一次外遊是去年一月,到愛爾蘭探女友的文信生病了,要靠父親照顧。最後的日子 全家圍讀《相約星期二》
文信憶述,最後一次跟爸爸外遊是去年1月到愛爾蘭探女友,文信第一天就水土不服,全程病懨懨,靠父親買藥煮粥,智叔不諳英文但盡力溝通,還得承受兒子生病時發的脾氣。文信說當時心情差天氣又冷,有時會發脾氣叫爸爸別騷擾,他完全沒怨言,那旅程讓他發現爸爸可犧牲很多事。
智叔每朝風雨不改6時都去跑步,有時在家附近,有時跑去城門水塘,文信回港後亦有陪跑,「我在澳洲讀書幾年跟父母分開太久,每次回港都想花多點時間陪他們,所以就陪阿爸去跑步,每次跑完我們都去吃好東西,吸收超多卡路里,是我們之間快樂的時光。」去年12月,智叔開始食慾不振,其後確診胃癌,文信稱一家感到震驚,「11月他仍在挑戰蚺蛇尖,比我們全家健康,誰知道一個月後情況已這樣差,當時爸爸說:『可能要說再見了。』」文信慶幸當時因為疫症,沒有回澳洲找工作及定居,能在爸爸仍健康時陪他做不同的事,算是沒有遺憾。
智叔入院期間,文信讓爸爸欣賞自己新剪的片及幕前作品,讓他解悶和給點意見,他常笑文信做戲太緊張。女友送了勵志小故事書,文信天天床邊念一小段,智叔專注聽的是他講故事技巧,「這裏太多尾音,那裏語氣應怎樣。」
文信也帶了平日常跟爸爸在家jam歌的二胡、口琴和洞簫到醫院,跟他床邊玩音樂,靜好日子如常。最後的日子,父親只能在病房慢慢地走動,文信攙扶他活動身體時,得小心避開插在身上的喉管,以免他痛上加痛,「媽媽和哥哥去學按摩紓緩他的痛楚,我像DJ負責找平靜音樂讓他易點進睡。」他平靜地說,這是回報爸爸最後的方法。
一家人更在智叔床前圍讀他曾參演的舞台劇劇本《相約星期二》,故事主角同樣面對生死道別時刻,念着那些對白反讓一家人得到安慰,「媽媽跟我們做了生死教育,我們每人都預備了些說話說給爸爸聽,我很感謝他成為我爸爸,給了我美滿的人生,很為他自豪。」文信眼泛淚光,說23歲的人生,自己懂事以來跟父親相處的時間都很短暫,沒機會報答他實在可惜。智叔病榻上說最想見證文信結婚,文信當時說:「將來婚禮一定會為你留一席位,未來你在天上照樣能參與到。我們不會忘記你, 永遠都會很想你。」




文信中三時學校有份視覺藝術功課,他以爸爸為題目做了個小傳記,父親節前夕重新再看一遍,也是紀念爸爸的一種方式。



父親教會他吹口琴,後來文信送了一個口琴給智叔,上面刻上父親的名字「智」。



《無間道II》劇照記者:王秋婷
攝影:鄧欣、張志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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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叔,係非常之值得尊敬嘅人,你有呢個爸爸係你嘅福份!